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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峰 | 文
李鹏远坐在我对面,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闪着微光,他聊着十年前萌生的农业梦,五年前选址、动土,在新疆伊犁的一大片荒地上,从最开始的一颗种子,变成如今漫山遍野一望无际的薰衣草花田,历经四季流转,那颗梦想的种子,已然熠熠生辉。
他在朋友圈写道:一年干不成什么事,但十年几乎可能干成任何事,一年挖一个坑并不比坚持挖一口井所付辛劳少,但十年累积的成果却判若云泥,坑还是坑,井始终是井。如果确定这是一个挖井的好地方,那就坚持下去,直到甘泉涌现。
十年前,我读到作家邓康延的《先生》,十年后看到他的展览《先生,回来》,命运像一双无形的大手,把一些人和事牵连在一起,在浮躁的世界,鲁迅、胡适、林语堂等20位民国的大先生们在此齐聚,这些精神偶像的精神传承,需要有人举起星星之火,照亮前路,让我们找到内心的安顿和力量。
“先生先生了百年,后生后知在此间”,年代的日积月累,使展览的内容成为了当年书籍的升级和延展,这十年磨一剑,便是生生不息,薪火相传。
当人工智能、ChatGPT等迅速成长,而人类陷入无比的恐慌之中时,人心变得如此的浮躁,在技术迭代如此之快之时,做农业这样的慢事业,做展览这样的理想乌托邦,似乎已经成为了这个时代的奢侈品。
当几乎所有东西都可以被定义、被复制、被模式化,那么,究竟什么是人工智能无法替代的?那些生而为人的意义又是什么?
可能是我们终究要把人当成有血有肉的人去看待,生而为人的血肉之躯,我们有选择、判断的权力,我们有深入骨髓和血液的感知力,和那些可以无限延展的创造力、想象力,以及那些坚定而伟大的愿力啊。
愿力的达成需要定力,不然每个人都梦想成真,达成所愿了。途中总有诱惑,有更多的路,更多的选择,或者更好的别人,更多的噪声,让人们成了捉蝴蝶的小猫,不断地东跑西颠。
每当被噪声干扰的时候都喜欢读一读林清玄,如他所说:“在茫茫的大千世界里,每一个人都应该保有一个自己的小千世界,这小千世界是可以思考、神游、欢娱、忧伤甚至忏悔的地方,应该完全不受到干扰,如此,作为独立的人才有意义”。
不要手捧沉香,去求得木炭
林清玄曾写过这样一个故事:年老的富翁,担心庞大财产,留给从小娇惯的儿子带来祸害。于是激发孩子外出闯荡。然后,儿子也发愿,自立更生,闯出一番天地。
穿越大山大海,历尽艰险,男孩找到了一种神奇的树木。这种树木会散发一种无比神奇的香气,放在水中也不像别的树木浮在水面而会沉到水底去。
于是,他把这视如珍宝的树木运到市场出售,可是没有人来买。而在青年隔壁的摊位上有人在卖木炭,那小贩的木炭总是很快就卖光了。刚开始的时候青年还不为所动,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的信心动摇了。
第二天他把香木烧成木炭,挑到市场,一天就卖光了。青年带着赚来的钱得意地回家告诉他的老父,父亲听了,忍不住落下泪来。
原来,青年烧成木炭的香木,正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树木“沉香”,只要切下一块磨成粉屑,价值就超过了一车的木炭。
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意义,向外求的时间太多,向内求得太少,和别人对抗的太多,和自己和解的太少。我们需要去辨别噪声,找到心中的真实所愿。不能手持沉香,却不知它的珍贵,反而羡慕别人手中的木炭,最后竟丢弃了自己的珍宝。
这世界变化太快了,人们不停在追赶,太害怕错过了,当我们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追逐,追逐热点,追逐下一个风口时,却忘了我们自己是谁,在哪,要做什么。而真正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人,早已在此时慢慢地积累能量,慢慢地向着自己的目标坚定前行。
这像极了龟兔赛跑,兔子虽然具备优势,却太过聪明,看轻了对手和时间,乌龟慢慢地坚持不懈,还是会成为最终的赢家。
人若无名 专心练剑
林清玄从10岁起立志成作家,从小学三年级开始,他坚持每天写500字,中学写1000字,高中写2000字,大学写3000字,从未间断。就这样,他30岁当上报社主编,拿遍各类大奖,从岌岌无名变成知名作家,然而,高光时刻却让他走向迷失。
很多转身,并非都是华丽的,而只是希望寻找一个出口。
他32岁,在高峰期辞职,脱离世俗,闭关上山,清修3年。
从无名到有名,又从有名让自己无名。在无名中才可以抛却那些短暂的、喧嚣的浮华。这次隐居,无疑对林清玄有着极大的滋养,那份日后文章中举重若轻、心若菩提的禅意,治愈和温暖了无数读者。
人真正清净下来,安定身心的时候,似乎便拥有了与这个世界,整个宇宙和自然万物打通的力量。他喜欢写自然,也在自然里觉悟。
写水。“如今最好安住自己的心,来让那心水澄清,以便那一天,可以拿来饮用呀!”
写雪。“雪,冷面清明,纯净优美,念念不住,在某一个层次上,像极了我们的心。”
写月亮。“如果只看到天上之月,没有见到心灵之月,则月亮只是极短暂的偶遇,哪里谈得上永恒之美呢?”
在他看来“我们心里保留了天地的爱、保存了美,才能在春风吹拂之前,被温柔地点燃。”
你看,那些自然中的景与物,全然都变成了他以物照心的观照。而生活和工作中,那些景与物谁说又不是在磨砺我们的心性呢?
生活在城市里的我们,很难抛开一切跑去山中修炼,而以出世的心境,在现世中修行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我与自然的对话,是从跑步开始的,最近一个月都在出差奔忙,在晨跑中开始和不同城市风景对话,跑到江南的鸟语深林中,跑到赣南深山的和君小镇中,而回到家中常跑的公园里,发现那丛不起眼的灌木已长到过人高,一时间恍然。万物的生长,从未停止,转过头,深圳的木棉花已落,凤凰花正开。
这是花开花落自然的周期,也是产业轮转的经济周期,更是奋斗人生中从播种到收获的规律周期,懂得这自然的规律,才能不急不缓,从容不迫。
每个人都要有一段或者几段专心练剑的闭关时间,有一段孤独、寂寞的沉潜时光,或者正在经历一段落魄的失意时光,何不用这日子来专心练剑呢,磨刀从来不误砍柴功。
置心一处 无事不办
林清玄出身贫寒,家里有18个兄弟姐妹,穷得揭不开锅,常常吃不上饭,他和兄弟姐妹饿到不行,还曾以蟑螂为食。他摆过地摊,洗过衣服,做过搬运工,在屠宰场杀过猪——这样的家境想成为作家,无异于痴人说梦,没有人支持他,连最近的亲人都反对他、打压他。
但一切的苦难都没能泯灭他的作家梦。
作家袁昆刚刚完成了一本新书,聊起创作历程,他在疫情期间,准备了两年时间,阅读近4000万字,用一年写就了40万字的书稿,我惊讶那惊人的阅读量,他说,如同带着一份重大的使命和迫切的求解之心,那股力量在推动自己去创作。
如果没有一份愿力,一份执着,不管是一篇文章、还是一本书,还是做一件事情,我们注定是写不好的,也做不好的。
如林清玄所说:人在遇到人生的大疑、大乱、大苦、大难时若未被击倒,自然会在其中超越而得到“定”,因定而得到清明,由清明而能柔软。
如果只是为名为利,很难坚定地沉下心做一件事情,他写作近50年,创作近两百本书,因为热爱而升起的愿力,由发愿而产生的定力,产生着持续而惊人的力量。
那些文章也如同一个个慈悲的种子,飘散到四方,曾教化了死刑犯,也给身患绝症的病患带去生的希望。他把一颗柔软的心置于正心正念之上,那文字的自然组合都会读出沁人心脾的香。
作家对于文字和作品的创作,和企业家对于产品和企业的创造有异曲同工之处。
在工作中,我接触很多制造业的企业家,他们讲起产品就像讲自己的作品,无数次的实验、打磨,成就中国制造,他们是企业和产品背后那个隐秘而伟大的群体,也是当之无愧的幕后英雄。
今天,当中国制造在高质量发展中大踏步前行时,制造业企业纷纷向德国、日本学习,制造企业推崇的日本工匠精神,还有另一种说法叫“一品入魂”,为了做好,为了持续做好,把灵魂都要铸入进去。
这样的精神造就了日本的百年企业,虽是弹丸之地,却拥有全球最多的长寿企业。专营建筑的“金刚组”,更是历经40代,成为世界上生存时间达1400多年的最古老企业。金刚组第四十代首领金刚正和就说:“我们公司生存这么久其实没有什么秘密,坚持最最基本的业务才是生存之道。”大道至简,才能经久不衰。
在这个复杂混乱的时代,回归单纯、回归简单、回归专注,注定要舍弃很多、放下很多、割断很多,没有断舍离,便很难做到置心一处,全情投入,也很难做成一件事,成就一件大事。
世界从不相信成功可以一劳永逸,或者有迅速而又捷径的路途,他们都靠一点一滴的积累和坚持不懈的努力。
吴晓波说,每一件与众不同的好东西,其实都是以无比寂寞的勤奋为前提,要么是血要么是汗,要么是大把大把曼妙的青春好时光。
我们终其一生,就如同那首儿歌《小小花园》所唱:在公园挖呀挖呀挖,种什么样的种子开什么样的花……
坚持做一件事不容易,大事发大愿,小事许小愿,都需要我们定下心来,卯足劲。原来,我们的梦想大体只是隔着时间的距离,只要心中有了种子,它总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而你只需要学会,善于耕耘,善于等待。
作者:财经作家,万德福文化创始人,和君咨询合伙人。著有《财富思维:中国高净值人群的财富管理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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