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谭谈：又到湘西看王村

每一次来这里，都有惊喜；每一次来这里，都让你震撼！

(资料图)

这是王村，如今的名字，叫芙蓉镇。

下午，我们走进一处民族风情浓烈、风光景色别致的民宿。一位很有气质和风度的女士热情地迎了上来，安排我们的住宿。她就是这家民宿的老板，一位州民族中学的退休教师。陪同我们的朋友说，古镇上这样的民宿，有好几百家，床位达8000多张。而前几次来这里时，河东都是荒山野岭，没有一座房屋。就连那座刚才走过的土王桥，也还没有建。如今，沿着营盘溪，兴建起了一条虽是新建、却又十分古朴的街道。两边的商铺，古香古色，极有民族风情。街面也是青一色的青石板，俨然如一条历经数百年风雨的古街。

放下行李后，我走到卧室外的阳台上，举目远眺。心中就有一种冲动：啊，这里这么美呀！无论你朝哪一个方向看，都是一幅画，一幅惊艳无比的画！对面，一排排吊脚楼，紧贴着悬崖耸立，崖脚下，一挂溪水泻落。水面上，一排水泥墩子立在河心。一些游人正在跳墩过溪……我忍不住用手机，朝着不同的方向，连续拍了几张照片……

真记不起我是第几次来这座古镇了。

大约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与几位文学伙伴，闯进了这个依山傍水的小镇。一边，是河面很宽的酉水河；一边，是一条河面虽小，而河水湍急的小河。河水多处从高崖叠落，形成多层瀑布。这条小河叫营盘溪。两排依山傍水的古色古香的木板商舖，沿山铺排而上。两排商舖夹着一条青石板街道，叠级而上。每一个石级，都很陡，攀走在这条街道上，如同在攀爬一条天梯！好在那时候年轻，腿脚有劲，见到这样特色独具的街子，特别新奇。一个劲往上攀登，不觉得累。

据说，这个小镇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一个彭姓土司政权，在这里延续了八百多年。那次，在镇子对面的山坡，一个小亭里，我还看到了土司王朝时期留下的巨形铜柱……

再一次来这里时，就碰上正在湘西采风的水运宪。当时，他应湖南电视台之约，准备创作一部电视连续剧，到湘西补充生活，寻找素材。于是，我们又结伴游走了这个小镇。没有想到，他创作的这部二十集的连续剧《乌龙山剿匪记》出笼以后，竞然热播二十年不衰！看过这部电视剧的一些观众，四处打问：乌龙山在哪里呀？电视剧拍摄地之一的龙山县的领导者，敏锐地嗅到了其中的机遇，顺势而为，将县内的皮渡河大峡谷，改名为乌龙山大峡谷，将峡谷内的火岩村，更名为乌龙山村，大大推进了当地的旅游开发，带活了一方经济。

那一次，我们乘一条木船，从永顺县城下水，从猛峒河直达这个古镇。别看如今猛峒河成了网红打卡地。当年，世上知道它的人不多。它还是一个没有梳装打扮的山野村姑。一身野气、豪气。两边河岸，悬崖耸立，猴群出没。虽然粗野，却无比鲜活。记得游玩回来，水君还写了一篇散文《猛峒河，男人的河》，发表在省报上。

又是几年过去。古华的长篇小说《芙蓉镇》，被上海电影制片厂相中，改编电影。拍摄时，导演谢晋到这里采景。这座两河相夹的小镇，尤其是小镇这条叠级而上的猪肠子青石板街道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原始的气息，征服了老导演。不久，他就带着摄制组的全班人马，入驻这个小镇……电视开拍时，正好时任中国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的老作家韶华来湖南公干。他听说《芙蓉镇》在湘西一座古镇开拍，决定去看望摄制组的朋友。于是，我和古华便陪同韶华，再次来到这座古镇。

1997年，我们国家的一场社会大变革：扶贫攻坚运动，正开始在广大乡村展开。湘西，是湖南省扶贫攻坚的主战场。我们作家协会在省委主要领导同志的安排下，组织作家到扶贫一线采访。我和水运宪、蔡测海，结伴奔走湘西，自然又踏入了这个镇子。就是在这一次，我们发现这个镇子在俏然发生变化。当年拍摄电影《芙蓉镇》留下的所有场景地，都被聪明的王村人保留下来了，巧妙地用它来招揽游客，推进旅游开发。如刘晓庆开的米豆腐店等等。那次，我站在挂着刘晓庆米豆腐店牌牌和刘晓庆、姜文剧照的米豆腐店前，看到不少好奇的游客不断前来光顾的情景，感慨良多……

这次，我们在这家叫白河人家的民宿放下行装后，陪同我们的当地朋友，就领着我们沿着河东这条新建的“古街”游走。不一会，就拐上一条石级坡道，朝那条有层层水瀑泻落的营盘溪边走去。而此时，我还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突然，耳边有轰轰的巨响声传来。一抬头，我们已来到了一道数十米高的瀑布下面了。那几次来，都只能在老街上，远远地看到瀑布从山崖泻落。如今，王村的开发者，巧妙地把游道修到了瀑布下。让游人贴着高崖，从瀑布后面钻过。瀑布变成一挂水帘，从游人面前泻落。正好高崖上也有石洞，石洞里还有猴子的雕塑。我们仿佛真的走进西游记里的水帘洞了。

穿过这道瀑布后，就到了我前几次来都攀爬过的天梯般的叠级而上的青石板老街了。我们第一次光顾这里时，是入住在一个供销社办的小旅店，小旅店现今已经不见踪影了。老街上的商铺，外观虽旧，货架上摆放的商品，却十分的新潮。一路走来，一路听陪同我们的永顺县委宣传部部长老陈介绍：随着电影《芙蓉镇》的播映，拍摄地王村渐渐在世人面前撩开了神秘的面纱，这个边远的深山小镇，一时声名大震，每年来这里的游客猛增。2008年，县里便正式将王村改名为芙蓉镇。尽管近三年，受疫情影响，外出旅游的人大减。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芙蓉镇去年的旅游收入仍然达到了1.4个亿。如今，平均每天的游客有一万二、三千人。今年全镇的旅游收入，估计能突破三个亿。散落在全镇各处的8000多张民宿床位，天天爆满。

湖南，原本就没有一个地方叫芙蓉镇、叫乌龙山。芙蓉镇，乌龙山，只不过是作家古华、水运宪创作的文学作品。被机智的湘西人适时地借用过来，推动了自己的旅游开发。我就在来这里的前几天，到过郴州市宜章县的莽山。当年古华，是在莽山林场招待所一间小木头房子里，写下的《芙蓉镇》。作品在《当代》发表以后，古华还邀我上莽山游玩，看过他写《芙蓉镇》时住过的那间木头房子。那里才是芙蓉镇的“原乡”。我这次到莽山，一打问，那间木头房子，早已消失在历史的烟尘里了，只有古华当年和下放林场的知青栽下的小树苗，已长成了参天大树。而没有想到的是，古华作品中的芙蓉镇，竟在数百里外的湘西复活！看来，如果运用得好，文学艺术作品，也是可以助力经济发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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