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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与莎士比亚“同出其时”的东方戏剧大师汤显祖，在漫长而曲折的流放生涯中，辗转来到浙西南崇山峻岭间的小城遂昌，开始了他心灵转场的最后驿站。他在这里见到过猛虎的死去，也享受过江南姹紫嫣红的良辰美景，最后把对遂昌的爱意都放到了惊世著作《牡丹亭》中。在杜丽娘和柳梦梅生死离合的爱情故事里，柳梦梅曾在端午的时候送给老丈人长长的粽子，寓意对杜丽娘一家深深的情谊。长粽，就从这个时候起成为遂昌的民俗。

你一眼就会辨认出长粽的与众不同。首先是细长的好身材，短的长粽20厘米以上，长的比成人的个头还高。长度代表心意的程度，当地人说“粽越长情越深”。吉尼斯世界纪录中最长的粽子，居然长达70米。

(相关资料图)

当年，汤显祖为遂昌写下了“山也清，水也清，人在山阴道上行，春云处处生”的优美诗句，这里的美味也关乎一方山水，越来越觉得值得挖掘。且从裹粽子的箬叶说起吧。遂昌箬叶长在山泉石壁间，生长环境苛刻，周围须有小溪淌过，海拔越高箬叶就越好。所谓“箬叶出山涧，苦尽清香来”，野生箬叶比起普通箬叶，叶片更大香气也更饱满。龙须草也要到悬崖峭壁上去寻找山中溪水透着石缝流过，这样的草才又细又长，韧劲十足。

让遂昌人骄傲的食材大多来自山野农家。在这个森林覆盖率达到82.3%、I类地表水占90%以上的高山上放养的土猪，每天熟猪食按比例混合蔬菜杂草精心伺候，连呼吸的空气都比城里的含氧量更高。每头足十二月，细皮小脚，膘白肉鲜又紧实有嚼劲，做什么菜都特别香。

就连遂昌长粽里的糯米也和别处不同，会用到一种植物燃烧后的残余物——草木灰滤出的灰汁来浸泡。草木灰是古代重要的中药材及食品添加剂，煮沸之后的澄清液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钾和碳酸钠，在江南民间被统称为“碱水”，主要目的是中和转化糖浆中的酸，让糕糕饼饼变得更为糯叽叽且清香。遂昌的特产黄米裸中也有这种若隐若现的草木灰清香，简直就是遂昌人的乡愁啊。

遂昌长粽可甜可盐。在那一口口软糯里，有的裹着经典梅干菜，有的裹着流油咸蛋黄和浓浓肉香，有的裹着绵密豆沙，还有的则裹着红枣鲜肉，甜咸完美融合用一勺糯米垫底，放一条提前腌制好的土猪肉或者豆沙再用一勺糯米盖住馅料，如此反反复复直到将箬叶填满，用龙须草细细地捆上，要在大锅里煮上四五个小时，一个遂昌长棕才算制作完成。

个头长、馅料足，长粽可不像“单身狗”单纯用来果腹的粽子，讲究的是切开后一家人分享。遂昌的新女婿要挑选端午前一个吉日将备好的礼物送给岳父岳母，尤其是结婚第二年的端午节，被称为“送大端午”，男方家要备齐厚礼送给女方父母及亲戚，而厚礼之一就是长粽。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430年后的端午，《牡丹亭》依然余音袅袅，遂昌人依然心心念念汤显祖那段带着理想主义色彩的仕宦生涯。汤显祖到任的第一年初冬，就发生了老虎伤人的恶性事件。为尽快消灭虎患，汤显祖组织村民壮丁，亲自带队上山打虎。他们先后杀虎17只，极大地振奋了乡民的士气。这位县令还“私下”做出了“除夕遣囚”和“纵囚观灯”两件惊动政坛的大事；一是除夕当天，他让狱中囚犯回家过年，与亲人团聚三天后，囚犯全部自行回狱服刑，无一人逃脱；二是在元宵节，他组织囚犯到城北河桥上观赏花灯，与民同乐，也是一种粽长情长的人间温情。

作者简介

陶 煜杭州人，资深美食写手，众多美食刊物的撰稿人。她笔下的美食活色生香，大气中带着自然的诙谐，细腻处有着专业的品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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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杜健陶

校对：章益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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